第十六章误入匪窝

麻袋终于被解开了。

刹那间，一股刺鼻的霉味如汹涌的潮水般扑面而来。九凤从黑暗中跌出来时，身形一个踉跄，险些狠狠地摔个跟头。她迫不及待地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，那急促的呼吸使得胸膛像即将爆炸的气球般剧烈起伏着。

她的喉咙干涩得像是要裂开，嘴唇上还沾着麻绳**留下的细碎纤维。她用力眨了眨眼，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亮——几盏油灯在石壁上摇曳，火光映照出斑驳的影子，也照亮了那一张张陌生而狰狞的脸。

环视四周，只见黑压压的一片人影，几十双贪婪的眼睛如同饿狼见到猎物一般，齐刷刷地射向她。

“好漂亮的日本妞！”一个土匪压低声音，轻轻吹了声口哨，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。

九凤微微眯起眼睛，仔细打量着这群人。他们身着粗布衣裳，腰间别着明晃晃的枪，脸上横肉堆积、眉毛竖起，一看就不是善良之辈。她竭力压制住心头翻涌的恐惧与愤怒，冷冷地说道：“你们搞错了！我不是什么山本的女人，我是中国人，我叫九凤！”

“中国人？”站在最前面的二当家发出一声嗤笑，他那两撇鼠须随着嘴角的动作上下抖动，仿佛两条不安分的虫子，“少在这里狡辩，你穿着这一身和服，不是山本的老婆樱花子是谁？别以为装疯卖傻就能糊弄过去。”

此人名叫田大盼，外号“黑胡子”。他身材五大三粗，满脸长满了浓密的络腮胡，一双三角眼透露出阴狠与淫邪的气息。早年，他落草为寇，后来投靠了日本人。如今，虽然只是山寨的二当家，但他却一心觊觎着大当家的位置。这次抓到九凤，他原本打算借此机会立功，向小鬼子表表忠心，从而换得更高的地位。可万万没想到，这女人竟一口咬定自己是中国人。

九凤低头看了看身上那件绣着樱花纹的和服，心中顿时窝火不已。这衣服是被日本人强行套在她身上的啊。她急得直跺脚，大声喊道：“我真不是樱花子！”

然而，土匪们根本听不进她的解释。田大盼大手一挥，语气强硬得不容置疑：“行了行了，不管你怎么说，我们现在就要用你去换大当家。你乖乖配合，否则有你苦头吃！”

九凤心一横，愤怒地吼道：“你们抓错人了。我不是樱花子，我是天门寨的二当家九凤。刘麻子是我丈夫！”

“哈哈哈！”几个土匪哄笑起来，其中一个故意拍着大腿，满是讽刺地说道：“哟，还当自己是女当家呢？”

田大盼冷笑一声：“哼，错不了。山本那老鬼子四处张贴寻人告示，上面的女人画像和你有几分相像，衣服也一模一样。他要是知道我们抓到了他老婆，肯定会乖乖用大当家来换。”

九凤气得眼圈都红了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。她咬紧牙关，突然灵机一动，大声说道：“我是湘西人，说的是湘西话，日本人会讲湘西话吗？你们不信？那我说几句给你们听听——‘崽咯细婆娘，你莫得瞎掰，老子真是九凤’！你们听得懂不？”

她这一说，全是地道的土话，带着浓重的乡音，连舌头都卷得特别有力，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湘西大地的泥土气息。几个土匪面面相觑，脸上明显露出了动摇的神色。

田大盼皱起眉头，紧紧盯着她看了几秒，才缓缓开口问道：“你说你是天门寨的二当家？那你倒是说说，天门寨的大当家叫啥名？”

“刘麻子！”九凤脱口而出，神情无比坚定，那声音仿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
田大盼眼神一凛，又追问：“你们寨子里最近抢了一支商队，是谁带的队？”

“是我！”九凤毫不犹豫地答道，“就在青石岭下的河滩边截的，货全是绸缎和盐巴，现在还在半坡仓库堆着。”

这话一出，土匪们明显乱了阵脚。他们虽然也是山寨势力，但对附近几股绺子的情况都有所耳闻。田大盼脸色变了变，嘴角抽搐了一下，似乎开始怀疑起自己之前的判断。

九凤趁热打铁，怒目而视，大声喝道：“你们到底哪个脑壳进水了？拿我一个小娘们去换人？我又不是那什么破樱花子！你们是不是想害死你们老大？”

她的话掷地有声，每一句都像锋利的刀子，戳中了对方的要害。田大盼沉默了片刻，终于摆了摆手，说道：“把她先放下来，再查查。”

几个土匪犹豫了一下，这才上前解开她被绑得发麻的手腕。九凤揉着胳膊，眼神里闪过一丝得意和庆幸。她知道，这场误会虽然险些让自己陷入绝境，但总算挺过去了。

正在这时，土匪三当家回到洞里。他一眼看到俊俏的九凤，口水一下子流了出来。

“哟，这位妹妹长得真标致。”他一边擦嘴一边朝田大盼挤眉弄眼，“二哥，既然没认错人，那咱也不能白抓她一趟吧？不如留她在山上做几天压寨夫人，尝尝鲜儿？”

九凤脸色一沉，往后退了一步，冷笑道：“谁要当你们这群乌合之众的压寨夫人？信不信我回去之后，让刘麻子带人踏平你们这个破寨子？”

田大盼眼中闪过一丝阴鸷，随即皮笑肉不笑地说：“别急嘛，咱们日后有的是时间相处。”

他的语气轻佻，却暗藏着威胁。九凤心中一紧，她明白自己虽然暂时洗清了嫌疑，但眼前的局势依旧危机四伏。

她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四周，将地形与守卫分布牢牢记在心里，暗自盘算着：若有机会，必须逃出去，否则落入这群豺狼手中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。

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，田大盼已悄悄派人连夜赶往镇上，去核实九凤的身份。他虽然一时有些动摇，但仍不肯完全相信她的话。

因为在他心里，早已打好了自己的算盘——若是能借这个机会，彻底扳倒大当家，他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坐上寨主之位，眼前这个标致的女人正好当自己的压寨夫人。

田大盼突然大笑。

笑声突兀而阴森，像一头野兽在夜林深处咆哮。他猛地站起身，一脚踹翻了桌案，酒坛滚落在地上，碎片四溅。

“兄弟们！”他高声喝道，声音在山洞中回荡，“今晚不走了，咱们好好招待这位‘贵客’！来人，抬酒上来，杀猪宰羊，今晚我要和九凤姑娘共饮一杯！”

几个土匪应声而去，脚步杂乱，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。

九凤心中一震，强作镇定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：“田二当家，你是要请我吃饭，还是想灌醉我？”

田大盼眯起三角眼，端起一碗酒，凑近她身边，低声笑道：“九凤啊九凤，你既然是天门寨的人，那就更该明白规矩。既然来了我这儿，就得按我的路走。今天你不喝也得喝，喝了这碗酒，以后就是我山寨的人了。”

九凤目光一寒，伸手接过酒碗，却没有立刻喝下。她缓缓抬头，与他对视，一字一句道：“田大盼，你若敢动我一根手指头，我保证，不出三天，你的脑袋就会挂在天门寨的城墙上！”

田大盼的笑容僵住了，他盯着她，似乎在掂量这句话的真假。片刻后，他忽然哈哈一笑，转身坐下：“好，好一个烈性女子！老子喜欢！”